對抗風評災害最大的武器
— 縣政府的偵測
劉振乾譯
台機社季刊總編輯
1. 風評災害有多嚴重?
“不願讓小孩在有輻射污染的海裏游泳”，在離開柏崎刈羽核能電廠約八公里的海邊經營旅館的遠藤君子(85歲)的旅館不斷的接到從新瀉縣外的預約客打來取消預約的電話。遠藤君子說：“比起地震擔心核能發電的人壓倒性的多”。1) 根據新瀉縣旅館公會的統計，從地震發生到七月底，加盟公會的縣內的745家的旅館與hotel共有約50,000人取消預約。2) 金子春子專務理事說：“取消預約在全縣都發生，風評災害非常深刻。希望中央政府採取對策”。
8月7日政府指定─包含柏崎市在內的同縣四市町村為依激甚災害法的“局地激甚災害”。包含：中小企業關聯災害- 438億圓，公共土木設施的復舊事業─243億圓，農地復舊─17億圓。3)
此次 地震造成11人死亡30,000棟房屋毀壞可見其慘烈，取消預約的原因也有交通等問題存在，但風評災害的成分也佔了一大部分。
2. 媒體的“亂報”為風評災害的罪魁禍首
曾經擔任日本第一大報讀賣新聞主筆的中村政雄在一篇名為 “帶來不安的地震報導” 4)中指出：“在地震發生後第三天他在東京鬧區的理髮室被一位年輕的理髮師問到”很大的地震呀。真擔心新瀉的核能電廠。什麼時候輻射會抵達東京?”。當我把大致的情形說明後，理髮師大吃一驚說：“跟我所想的完全不一樣呀!”
中村先生又說：“一般的新聞報導都是放入太多感情，拼命的想讓觀眾(讀者)認為“大事故” 發生。在 “週刊現代” 上出現 “柏崎刈羽核能電廠差一點發生急性死20萬人” 的標題。在 “週刊朝日” 則出現 “核能電廠事故死者200萬人，東海地震驚愕之scenario(劇本)” 等假設性之標題。搞得人心惶惶。“也難怪有人會相信輻射會飄到東京”。
媒體的誇大報導害得義大利的足球隊宣布取消赴日比賽。7月17日的法國報紙魯門特報報導：“由於地震，發生多處房屋道路以及鐵路倒塌破壞的大慘事，災害非常大。然而柏崎刈羽核能電廠雖身處影響最大的地區，卻僅有輕微的災害。在變壓器所發生的火災於初期就被鎮火，也有檢測到輻射洩漏不過是在不影響環境的範圍之內”。其據實報導的筆調令人敬佩。並報導 “為了讓頻繁發生的地震的搖晃減到最低，建造於堅固的岩盤上，並裝置敏銳的地震感應器。這感應器啟動時馬上會讓機組停機。” “而實際上在柏崎刈羽這一系統有啟動，馬上停機。”
由於是核能大國會分辨輕重緩急，特別注重於 “反應器在大地震時會馬上停機” 這一重大關鍵。也可看出該報之所以被譽為為“一流的報紙”之原因。
但在日本類似的報導在7月26日的讀賣新聞的社論裏才出現，“有確保反應爐的安全。洩漏的放射性物質是極微量的。只有政府與發電廠所定的排放基準的10億分之1到1000萬分之1”。中村先生認為如果一開始就把這些事用大標題加以報導的話，也不會發生義大利的足球隊的事件了。
德國的媒體更誇張。當地發行份數最大的大眾報紙 “比爾特” 報，以最大標題標出 “地震之後在核能電廠發生火災！”。並且在變壓器火災的相片標出 “地震讓日本荒廢了” 的標題。如果是一位一無所知的人看到這些資訊似乎會認為日本整個都荒廢了。每天刊登裸體照片的該報，以煽情性且無責任的報導著名，不過擁有不少讀者也是事實。
德國市民身經1986年車諾比爾事故時土壤與食品被輻射污染的切身體驗，對核能電廠的事故本就比較敏感，大眾媒體也喜歡作誇大的報導。5)
3. 奮戰不懈的縣政府
全體動員
(1)水產課
7月17日就馬上從漁業者取得六種魚的樣本，以宅急便送到位於千葉市的日本分析中心請求化驗。到8月5日為止共分三次取得30種魚介類的樣本作調查。要測定魚介類的輻射通常要一個星期的時間，這次特別拜託日本分析中心加班，而能於短時間內獲知結果。答案理所當然的是“在檢出下限値以下”。6)
(2)原子力安全對策課
新瀉市中心本部的職員五人加上柏崎刈羽監視中心的職員四人，另請曾經做過放射線監視業務但已調到別單位的三名同事支援(共12人)，趕工製作 “放射線監視情報”，其內容為諸如 “從海水浴場的海水中沒有檢測出輻射” 等。將這些傳單挨家挨戶送到柏崎市與刈羽村的全戶中。
對放射線的影響瞭如指掌的環境科學技術研究所(位於青森縣六所村)的大桃洋一郎理事長(農學博士)說：“對抗風評災害最大的武器是縣政府的偵測。站在當地民眾的立場來作的縣政府的調查結果最會帶給縣民安心感”。
新瀉縣危機管理監齋田英司說：“在偵測方面，東電的數據中途無法送出，幸虧縣政府的偵測還靈光，得以向縣民發出訊息”。7) 因此他要求中央政府(即駐紮于核能電廠的中央官員)也要想辦法作偵測。
4. 中央政府如何因應風評災害?
經濟產業省與外務省(及外交部)積極向國外發出正確的資訊。國土交通省則向日本旅行業協會及全國旅行業協會發函要求協助：1、對旅行者提供當地現場的正確資訊。2、如新瀉縣政府要對旅行社有所說明時，請給與適當協助。 另鑒於不正確的報導導致觀光客減少，將國際觀光振興機構與新瀉縣的首頁加以互連，以提供資訊。
總務省則請日本社區放送協會協助在全國191個電台播出由FM電台 “柏崎社區放送” 製作的CM “新瀉安啦!” 的節目。
7月31日晚上農林水產省向新聞界表示: 根據由市場有關人員提供的資訊及價格趨勢來看，沒有發生風評災害8) (此應該歸功於新瀉縣政府的努力)。但是柏崎市的副市長若山正樹在8月1日表示 “有風評災害”。
5. 7/16及7/17兩天東電因應的檢討
變壓器火災造成約兩小時之久，黑煙一直瀰漫的影像傳遍全世界，其癥結在配管破斷出水量不足，救火行動難以為繼，請當地消防隊支援，又因種種原因延遲以致開始救火放水時已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了。顯示廠內消防體制必須加強的重點。
地震發生於上午10點13分，當天中午12點50分東電員工在6號機反應器間發現異常。在3樓的非管理區域在地板上見到有積水現象。這時從事輻射測定的不是專業的測定員，而是電廠的運轉員與化學管理員(事後得知)。16:05有可能輻射洩漏的消息傳到輻射管理員。乃再度作試料採取與測定，將資訊通報到原子力安全保安院已是19:10的事。從發現積水的約九小時的時間裡，中央政府與東電一直向外發出 “沒有輻射外洩” 的資訊。9)
這一連串的事是如何發生的？有必要作更深入的探討。在12:50剛發現時認為 “是在非管理區域的積水，它的量也未達該通報的量”，因此就沒有向中央政府及地方政府通報。但18:20調查結果發現洩漏水含有微量之輻射，20:10判明洩漏水自放水口排放到海裏。約1個半小時後的21:45向外界發表 “輻射洩漏” 的事實。10)
排放的約1.2立方公尺的水中含有的核種是鈷58與60等。其劑量約0.000000002毫西弗。
另一方面，從7號機的主排氣筒也有排放。第二天17日13:00每週一次的定期測定的結果，檢出放射性物質並於16:00發表。由排放的放射能量所受劑量約為0.00000013毫西弗。(核種主要是鈷 60，碘131，133等)
不管是6號機的洩漏水排放到海裏，或是7號機向大氣中的排放，其程度(level)都不會對人體發生影響。依據新瀉縣的調查，從海產物與農產物都沒有檢出放射性物質。
曾經做過實驗想知道對白老鼠照射放射線會如何影響壽命的環境科學技術研究所大桃洋一郎理事長說：“給予相當於年劑量20毫西弗的量，壽命仍不會縮短。給於400毫西弗的量，雄鼠發現影響，雌鼠的壽命由平均900天變為890天，有一些縮短”。因此大桃理事長認為由6，7號機排放的放射性物質的影響的確是可忽略的。11)
如何防止類似的事情重演？電力公司提出的對策有: 配備化學消防車，廠裏要有常駐的初期消防人員與輻射測定員，開設熱線(hotline)等。然而有人認為似乎還需加強，而新瀉縣知事泉田裕彥則對7/16及7/17兩天東電的初期因應頗有微詞，認為資訊的發布有很多改善空間。
6. 省思
東大教授田中知說：“以擁有眾多核能設施的青森縣為例，有關設施的事故，輻射的事故，當地媒體的報導就比較冷靜。因為媒體知道欠缺科學根據的報導將讓縣民受害。” 盼望媒體不要以為有 “賣點” 就大作文章，盡是發表煽情性的報導，似乎唯恐天下不亂，請注意不單是民眾受害，到頭來媒體也因失去公信力而受害。要減少風評災害媒體的自律不可少。
7. 訪問刈羽村品田宏夫村長
7.1 摘要
刈羽村的品田宏夫村長說：“重要的是要能明確的說出安啦”。放射性物質的洩漏等也不是僅僅舉出數值加以說明，如果沒有問題，中央政府與電力公司就要明白的說出 “安全沒問題”。也要重視沒有發生核能災害這件事，村長對複合災害或雙重災害這一類的言詞，漫不經心的提出他的警告。他認為 “核能電廠是為發電的設施，有發電才是正常的狀態”，他只想從旁監督中央政府與電力公司如何從事確保安全。(採訪記者：山田真)
7.2 核電本無事
-----你如何看待這次的東京電力柏崎刈羽核能電廠的受災情形？
首先要切切實實的確認並沒有發生核能災害。雖有極微量的放射性物質的洩漏，那是對外界沒有影響的極低的層次(Level)。這不是核能災害，也非複合災害或雙重災害。中央政府應該在初期階段就要大聲說出沒有發生核能災害。在沒有發生核能災害的情形下會有所謂耐震安全性的不安，可見資訊發布有問題。當社會上瀰漫不安時，我們必須有中央政府與電力公司以及地方政府能清清楚楚的說安全的文化。已經發生過幾次地震，反應爐都平安無事。這類事如果不能清清楚楚的說出，是無法帶動科學技術的進步。
-----如果真有發生複合災害的時候如何因應？
比如說隕石撞到核能電廠當然是代誌大條，反過來說發生這樣子的事就沒奈何了。我們要領悟當我們與自然交手的時候，要求零失誤是不可能的。雖說複合災害要有一定的假設，但如果無限上綱就沒完沒了。首先最重要的是不要讓核能災害發生。即使有放射性物質的洩漏也要沉著的因應否則會引發恐慌(panic)。在這層意義上，中央政府或地方政府要發布資訊就要確切的掌握時機(timing)。
-----中央政府與電力公司在自衛消防體制與事故連絡體制上有打出對策。
資訊的傳達是很重要的。越是在緊要關頭，越需要正確的資訊傳遞。在這層意義上，我認為柏崎刈羽核能電廠的辦公大樓受到毀滅性的打擊是非常大的問題。
7.3 沒有廣為週知
-----請教您對風評災害的看法？
往新瀉方向的新幹線仍照常行駛，不過卻有人取消往新瀉市或佐渡市的旅行。交通與住宿與往常無異這件事並沒有廣為週知。不管是地震或是核能，行政當局要能清清楚楚的說出不需要驚慌失措。這次縣市村三個單位能團結一致說出 “請安心食用魚獲物” 在某種意義上是劃時代的創舉。重要的是要能講清楚說明白 “安啦”。中央政府與電力公司不單是以數值向外界說明沒有影響，真正沒有問題就早一點明白說出 “安全”。
-----有人認為核能電廠要重新啟動要花一段時間？
核能電廠是為發電的設施。有發電才是正常的狀態。期盼能通過耐震等安全基準回復本來的狀態。反過來說，不可能在沒通過耐震等安全基準的情形下開始運轉。將以村公所立場從旁監督中央政府與電力公司如何從事 “確保安全”。
7.4 透過訓練冷靜應付
-----三年前也受到地震的打擊，經由兩次地震所獲得的教訓為何？
防災訓練很重要。訓練只要玩真的在大禍臨頭時必能發揮功效。有上一次的地震的經驗，這次對村民的要求比如確保飲用水等都能因應自如。在震災時有些出乎意料之事發生，然而包含對於核能電廠的看法在內，村民能冷靜沉著的行動是我要衷心感謝的。(原載：2007、8、31電氣新聞)
7.5 譯者謝詞
承蒙山田先生以2007、9、26 e-mail 允諾翻譯權，謹此申致謝意。
參考文獻
1. 2007、8、14 日本經濟新聞
2. 2007、8、7 日本經濟新聞
3. 2007、8、8 日本經濟新聞
4. 2007、8、3 電氣新聞 “wave” 專欄
5. 2007、8、1 電氣新聞 熊谷 徹的“歐洲通訊”
6. 2007、8、6 電氣新聞 頭版
7. 2007、8、10電氣新聞 (此為他在調查對策委員會的發言)
8. 2007、8、2 電氣新聞
9. 2007、8、9 電氣新聞 頭版
10. 2007、8、10電氣新聞 頭版
11. 2007、8、10電氣新聞 頭版
